施维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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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治伤分部,辨证精详
    (一)躯干骨伤的辨证论治
    躯干损伤,一般包括胸肋、脊柱、盆腔三大部的损伤。这三个部分都为内脏的外廓,担负着保卫内脏的功能。因此,每当躯干损伤,保卫内脏的功能受到破坏,每可导致内脏受损。轻伤者,引起人体阴阳气血失调,脏腑功能失常;重伤者,可伤及人体内脏,造成内脏破裂等危证。施氏认为:躯干损伤,多伴有胸部或腹部的内伤。治疗躯干损伤,首先要排除内脏损伤,然后按上、中、下三焦内伤论治。
    1.胸肋骨骨折  胸肋骨骨折是临床上常见的损伤,其病理变化,在《伤科补要》中明确指出:“跌打损伤之证,恶血留内,则不分何经,皆以肝为主,盖肝主血也。败血必归于肝,其痛多在胁肋。”因此,就会肝气郁结,出现气滞血瘀的病理变化。肺位于胸中,胸肋骨骨折后,影响肺的正常生理功能,导致肺络壅滞,倘兼感风寒外邪、瘀痰内停,则咳喘不利;同时由于败血归肝,肝气不舒,木郁生火,上灼肺金,则为咳呛痰血;又肝气横逆,木乘土位,引起胃气上逆、纳呆呕恶;肺与大肠相表里,则移热于大肠,而见热结便秘等证。根据上述的病理变化,施氏总结胸肋骨骨折后的病机责在肝肺两脏,关键在肺。为此提出其内治总则为:疏肝理气,活血止痛,宣肺豁痰。并强调指出,宣肺豁痰是治疗用药的关键。其所用主方:当归尾、京赤芍、大川芎、桃仁泥、光杏仁、广郁金、炒枳壳、老苏木、延胡索、生山楂、苏子、桔梗、青皮、陈皮。若发热者,酌加柴胡、丹皮、黄芩;呕吐者,加半夏、代赭石、旋覆花;喘咳痰多者,加全瓜蒌、葶苈子、象贝母;痰中夹血者,加藕节炭、花蕊石、三七粉;热结阳明者,加桃核承气汤。肝性刚强,喜条达,主疏通;肺为娇脏,吸清呼浊。故施氏治疗用药特点以通为主,以动为贵。损伤初期身热在38℃左右时,多选用赤芍、丹皮、泽兰、山楂活血化瘀之品,不能用偏于滋腻的生地熟地之类,防气滞血瘀更甚,使伤痛迁延日久。如咳嗽痰多时,应选用桔梗、半夏、前胡、苏子、瓜蒌之开肺豁痰药,不能用麦冬、天冬、款冬花之类润肺止咳之物,以防瘀留而致宿伤痼疾。每当见有痰血、咯血、尿血等动血之证时,可选用参三七、茜草、蒲黄、小蓟、琥珀之类活血止血的药品,不能贸然使用仙鹤草、百草霜等单纯的止血药物。如患者感到恶心呕吐,胃纳不佳时,宜选用半夏、竹茹、藿香、佛手之类和胃止呕药,不能选用乳香、没药等伤胃之品。总之,胸肋骨骨折的严重性并不是骨折的本身,而是其并发损伤。为此,施氏再三叮咛:临床诊治时,要特别注意内脏损伤及有否气、血胸。治疗的着眼点在于胸胁内伤,而胸肋骨骨折鲜有不愈合者,故后期无需用补。
    2.胸腰椎压缩性骨折  施氏在分析胸腰椎压缩性骨折的病理变化时,强调指出两点:首先胸腰段的位置处于中下二焦,由于骨折后,气血离经,瘀血内结,而多可出现中焦肠胃变化和下焦肝肾变化;其次,胸腰椎压缩性骨折后,必然合并软组织损伤,如果对其处治不当,容易产生腰背酸痛的后遗症。施氏在治疗胸腰椎压缩性骨折时,既注意到骨折复位的理想,又注意对人体内脏腑功能紊乱的调整,以及对软组织损伤的恢复,以力图避免骨折后腰痛后遗症的发生。
    施氏治疗胸腰椎压缩性骨折分为五步:第一,根据《素问·缪刺论》言“人有所堕坠,恶血留内,腹中满胀,不得前后,先饮利药”的原则,对伤后伴随疼痛而首先出现的膀胱气化失司,小便黄赤,甚则尿闭时,立化瘀止痛、行气利尿为首法,处方用药:当归尾、京赤芍、泽兰叶、延胡索、五灵脂、老苏木、桃仁泥、制乳香没药、地鳖虫、细木通、川牛膝、广陈皮。如见尿血者,可酌加参三七、蒲黄炭、小蓟炭等药;如见小便癃闭者,可加琥珀屑、石苇、土狗等品。第二,胸腰椎压缩性骨折后,因骨折邻近脏腑,即使没有脏腑组织的直接损伤,也容易引起脏腑功能失调,一般都大便不通,第二天开始腹胀,倘服上方一至二剂后,小便通畅的话,施氏认为此便闭腹胀,是瘀热互结少腹回肠,与《伤寒论》的蓄血证相符,故选用桃核承气汤法,拟化瘀通便、行气止痛治则、处方用药:当归尾、赤芍、桃仁泥、生大黄、生枳实、川厚朴、延胡索、木通、地鳖虫、上肉桂、川郁金。一般服上药二至三剂后,便通腹胀消失,疼痛明显缓解,身热也随之而减。从而为外治腰伤创造条件。第三,通过上阶段用药,伤员二便已畅,腹胀初消之时,施氏认为残瘀未净,患害无穷,故根据叶天士“炉烟虽熄,灰中有火”而防死灰复燃之意,继用化瘀理气,以资巩固,佐以续骨通络,以求复元。处方用药:当归尾、赤芍、川芎、地鳖虫、木通、煅自然铜、延胡索、生山楂、川牛膝、枳壳、王不留行、血竭。第四,连续服用第三张处方七至十剂后,骨折引起的瘀热吸收退尽,纳食正常。此时,就进入骨折三期分治的中期:和营续骨,并根据肝肾同治、筋骨并重的原则,佐以舒筋通络法。处方用药:全当归、赤芍、川芎、红花、自然铜、骨碎补、广陈皮、延胡索、枳壳,五加皮、川牛膝。第五,以上处方加减服用二十剂后,伤员一般已能坐起,但不能久坐久立,稍久则感腰酸背痛,俯仰欠利,转侧不便。此时施氏认为系瘀血已化,气血两伤,肝肾不足。治宜补养气血,滋补肝肾,强筋健骨法。处方用药:大熟地、白术、白芍、大川芎、当归身、黄芪、潞党参、枸杞子、制狗脊、补骨脂、炒杜仲、千年健、怀牛膝、广陈皮。
(二)四肢损伤的辨证治疗
    四肢损伤,无论是骨折、脱位及软组织损伤,其起因大多是外来暴力所致。施氏认为无论是开放性或闭合性,都是气血俱伤。
    1.四肢闭合性损伤  闭合性损伤的病理机制为气滞血瘀。施氏首创三期分治法:损伤初期“攻”、中期“和”、后期“补”。损伤初期,由于外伤导致骨折、脱位、伤筋后,气血离经,瘀结不散,肿胀疼痛,治宜理气活血、化瘀止痛。处方举例:当归尾、京赤芍、大川芎、桃仁泥、 苏木、地鳖虫、制乳香没药、络石藤、广陈皮、炒枳壳,如下肢损伤加牛膝引经,损伤中期,肿胀消退,疼痛缓解,断端始长,直至初步连接。施氏认为:此时瘀血化而未尽、断骨长而未坚,正气伤而未复,如续用初期之攻法,尽用活血化瘀之药,瘀虽能去,但却带来了伤正的后果。反之,立即采用后期之补法,用养气血、补肝肾之品促使骨折断端的生长愈合、软组织的修复,而伤员瘀血化而未净就骤进补剂,势将产生滞瘀之弊。仅遵“兼虚者补而和之,兼滞者行而和之”(《景岳全书·新方八阵》)的原则,治以和营续骨、舒筋通络。这样就可以使化而未净的残瘀得以继续消散,伤而未复的正气得以恢复,从而达到加速骨折愈合,损伤尽快修复的目的。处方举例:全当归、赤芍、川芎、红花、骨碎补、自然铜、鸡血藤、陈皮、枳壳、川续断、地鳖虫。上肢损伤,加桑枝、松节;下肢损伤,加川牛膝、五加皮。损伤后期,骨折断端已接,脱位关节已复,但因伤已日久,气血不足,肝肾两亏,筋脉失养,肌肉萎缩,肢体乏力,治宜益气养血、滋补肝肾,才能健骨壮筋、恢复损伤。处方举例:党参、黄芪、当归身、熟地、白术、白芍、川续断、补骨脂、肉苁蓉、狗脊、陈皮、砂仁、千年健。上肢损伤,加桑枝,下肢损伤,加怀牛膝。
    三期分治法是施氏治疗闭合性损伤的一大规律。施氏治疗闭合性损伤的另一个特点,是根据损伤后内出血多少来辨证论治。损伤后内出血较多的有肱骨外科颈骨折、肱骨髁上骨折、桡骨下端骨折、股骨干下1/3骨折、胫排骨内外踝骨折等,施氏认为:由于伤后瘀血严重,如不能及时迅速化净,必然会导致关节僵硬的后遗症、造成终身残疾。其次,正因为伤后出血严重,也说明损伤处原来供血丰富,有容易生长接续的特点。所以这类损伤在治疗中,活血化瘀药的剂量一定要用足。瘀血化净、新血生长、日后才无关节僵硬之忧。损伤后内出血较少的有腕舟状骨骨折、月骨脱位、股骨颈囊内骨折、距骨骨折等,施氏认为:由于这些部位血供较差,伤后难以恢复,容易引起缺血性坏死,预后较差。故治疗时,可以减少运用活血化瘀药,缩短初期攻法时间,应该较早地进入中、后期,特别是后期施治,早日运用补气养血、滋补肝肾的药物,促使损伤处早日修复。
    2.四肢开放性损伤  开放性损伤的病理机制,施氏认为:气散血失,甚则气随血脱。皮毛为卫气之所统,破其皮毛,气先漏泄。所以开放性损伤初期,出血过多,元气必伤,故伤者可出现面色白光(huang)白、肢冷自汗、精神委顿、呻吟声细等阳虚征象,相当于现代医学的失血性休g,故宜采用独参汤温阳补气以救急。血止后,伤者常可出现心烦口渴、发热自汗、舌多光绛、脉多虚软。症因阴虚内热,阴不制阳而出现阳亢,此与瘀结而实热阳亢有别。其治疗,施氏采用补气养血为主,血足者,津自生,心烦口渴,发热自汗均可解除。处方举例:党参、黄芪、当归、白芍、大生地、川芎、酸枣仁、天花粉、炒儿茶、制乳香没药、远志、生甘草。
    开放性损伤的中期和后期,如无感染,其治则一般与闭合性相似。但有些病例,由于初期出血过多,阴血耗伤,一时难以恢复。故后期可见皮肤光亮、皮温较高、午后潮热、面颧戴阳等阴虚征象。施氏常采用益气养血、育阴补肾法,每可收到较好的效果。处方举例:党参、黄芪、当归身、白术、白芍、枸杞子、大生地、制首乌、川续断、杜仲、山茱萸肉、炙龟版、陈皮。
二、损伤治疗,顾护脾胃
    祖国医学认为,脾胃为后天之本,气血生化之源,而人体筋骨肌肉的生长发育,以及损伤后的修复,均离不开气血,离不开脾胃。所以施氏在整个治疗损伤的过程中,注重顾护脾胃。具体经验有三;第一,每张处方常以陈皮、苏梗、半夏、佛手之类和胃疏肝药结尾。第二,损伤患者经过服用一段时间的伤药后,感到胃纳不佳,或有胃脘宿疾者,胃脘部症状较明显时,可暂停内服治伤药物,专门给予调整脾胃功能治疗。待到脾胃有转机时再服用伤药,否则,“胃气一败,百药难施”,不利于损伤的恢复。第三,施氏对于容易损伤脾胃的药物,如乳香、没药之类用时十分谨慎,决不妄投。
三、三期分治,内外皆宜
    施氏在1962年《健康报》第1046期发表“谈骨折三期分治”一文以来,这个学术观点已被广大伤科学者所承认和采纳。施氏在临床实践中,不断加以充实、提高,发展到今,已不仅用于骨折内治,也适用于其他损伤的内治;不仅用于各种损伤的内治,也可用于外治。
    (一)夹缚固定采用三期分治
    夹缚固定是用于骨折整复后,防止骨折断端再次移位的措施之一,也是伤科治疗骨折中的一个重要步骤。施氏认为,夹缚固定妥否,既直接影响到骨折愈合时间的长短,又涉及到骨折愈合后有无后遗症的问题。所以主张骨折初期,伤肢肿胀明显,血瘀严重,夹缚固定之包扎应该较松,使气血得以正常运行,促使瘀血尽早吸收。否则包扎过紧,轻则皮肤起水泡,产生溃疡,重则产生缺血性肌挛缩症,造成终身残疾,后患无穷。骨折中期,肿胀消退后,要包扎得紧一点,使骨折断端不致走脱移位,促使骨折早日愈合。骨折后期,断端已经连续但尚未坚固,仍需固定,但可以再松一点,以避免因伤肢长期包紧而引起肌肉萎缩僵硬,促使伤肢得以早日康复。施氏的夹缚固定三期分治经验为:松-紧-松。
    (二)功能锻炼采用三期分治
    功能锻炼是骨与关节损伤的治疗中十分重要和不可缺少的环节和手段,施氏对功能锻炼也采用三期分治法。施氏认为,损伤早期,功能锻炼的目的是促进瘀血吸收、肿胀消退。因而损伤早期的功能锻炼应以伤肢肌肉自主收缩运动为主,千万不能作关节活动锻炼。肌肉的自主收缩运动也只能是促进骨折断端产生纵向挤压力,使断端保持良好接触,有利于骨折的愈合。通过适量的肌肉收缩运动,有利于血液循环,瘀血吸收,肿胀消退。损伤中期的功能锻炼目的是减少肌肉萎缩程度。施氏主张:通过未固定的关节活动,来加强肌肉的收缩运动,从而达到减少肌肉萎缩的要求。损伤后期功能锻炼的目的,是防止和解除关节粘连,预防畸形,增强肌力,促进伤肢早日达到“无痛、有力、灵活、美观”的目的。施氏主张,除了积极地进行未固定关节的操练外,对已解除固定的关节要抓紧时机努力锻炼,必要时可以辅以被动运动和按摩推拿,但绝对禁止施用暴力牵拉,以免得不偿失。对关节内的骨折,施氏认为,通过早期有保护的关节运动,可以使关节面塑形,减少日后创伤性关节炎的后遗症。
股骨头无菌性坏死治疗经验
    一、发病原理
    股骨头无菌性坏死的发病原因,从临床所见,一般由三种情况引起:(一)因为慢性病或其它疾病服用了过量的激素;(二)有些病员发病原因不明了;(三)更多的病员由于股骨颈囊内骨折后,近侧骨折片因缺少甚至失去血液供应而发生坏死。近年来,临床上还发现股骨颈囊内骨折病员,经治疗,摄片证实已达临床愈合者,在2~3年后,股骨头又出现继发性坏死者,可能由于髋部过早负重,使新生的骨痂或幼嫩的毛细血管,再度损伤而引起。
    施氏认为本病的起因,皆与肝肾、气血的盛衰有关。肝主筋、肾主骨,肾水能充髓益精,滋养筋骨,使筋骨劲强,筋脉和顺。若肾水不足,骨髓失充,则筋骨衰弱,生长无力。气至煦之,血至濡之。《灵枢》曰:“血和则筋脉流行,营复阴阳,筋骨劲强,关节清利矣。”气血有滋养和运行敷布精微之功能,气血充盈则运行有力,气血不足则运行无力,敷布失司。股骨头部位属髀枢,为气血罕到之处,一旦损伤,调治尤为困难。所以肝肾亏损,气血不足,损伤的骨端失去滋养,是造成本病的主要原因。
    二、疼痛性质
    疼痛是伤骨科疾病的主要症状之一,其所以发生疼痛,原因颇多,但股骨头无菌性坏死所出现的疼痛,临床表现有两个特点:其一疼痛仅出现在站立、行走负重时,如病员卧床或坐下休息,疼痛即可消失和缓解。这种现象,施氏称之为功能性疼痛,乃由筋骨萎弱,支撑无力使然,是肝肾亏损、气血不足之故;其二是本病的形成,有着一个较长的迁延演变过程,喻嘉言曰“新伤邪实,久病正虚”,本病为虚损之症,风邪乘虚而客,故出现疼痛。《仙授理伤续断秘方》云:“伤痛久而不愈,风损也。”但这种疼痛并不因休息或不负重而减轻,临床表现为持续性疼痛,故此时的疼痛乃是精气亏损兼感风邪而成。
    三、治疗原则
    对股骨头无菌性坏死,骨科认为只有切除坏死的股骨头,做人工股骨头置换术或做全髋人工关节置换术,除此之外,目前尚无其它有效疗法。
    施氏却不以为然,首先对是否必须摘除坏死的股骨头,有自己的见解,他认为:虽然部分坏死的股骨头是死骨,但是手术摘除后,置换的人工股骨头却是金属或陶瓷材料,实际上也是全然无生命的死骨,它对人体来说,无疑是一种异物,况且人工关节一般使用寿命仅10年左右,对60岁以下的病员来说,还需再手术更换。由此可见,首先考虑的应该是怎样充分利用原来部分坏死的股骨头继续作支架,这样,既可避免异物反应,又可免受手术之苦。因此如何延迟股骨头的坏死进度,甚至不使其进一步恶化,则是治疗本病的关键。
    施氏认为,要延长或不使股骨头继续坏死恶化,除辨证用药外,还要注意治疗期间尽量减少股骨头的负重。股骨头支撑着上半身的重量,坏死后的股骨头已经失去了肝肾精气血的滋养,处于“入不敷出”的状态,如此时再继续负重,加剧残留精气耗散,股骨头就会变形,加速坏死进程,所以,病员必须卧床休息并扶拐杖行走,以尽量减少股骨头的负重,是治疗本病的原则之一。
    辨证用药方面,施氏强调审因论治。根据引起本病的主要原理,其治则应以温补肝肾、益气养血为主。少数病员因兼感风邪,髋部出现持续性疼痛,可酌加桂枝、防风、独活、秦艽、威灵仙等疏风通络药物,使疼痛缓解。然而大部分的髋部疼痛,皆由真元不足,支撑无力而引起的,属于功能性疼痛,而非风邪所致。此时宜补养为主,施氏常用的基本方是党参、黄芪补中益气;熟地、当归、白芍滋阴养血、填精生髓;川续断、杜仲、枸杞子益肝肾、壮筋骨;鹿角片、苁蓉、补骨脂温肾阳、益精血;千年健祛风湿强筋骨;鸡血藤补血行血、通经活络;淮牛膝引药下行;川芎辛香走散,旁达四肢,使诸药补而能通,不致有呆滞之弊;陈皮、木香健脾和胃行中。一般通过数月,乃至一年的连续服用,病员患肢行走有力,疼痛消失。
    案例:徐××,男,50岁.1982年2月10日被卡车碰撞,从自行车上跌下,损伤右髋关节,当即麻木不能站立行走,送某医院急诊,经摄片诊断为“右股骨颈囊内骨折”,住院作三刃钉内固定。术后4个月门诊随访,经X线复片检查,右股骨头已经无菌性坏死。经施氏以上述治则和基本方连续调治,3个月后,右下肢站立时,自觉有力,疼痛亦改善,7个月后,除髋部有轻微疼痛外,行走已趋正常。14个月左右,髋部疼痛基本消失,并能正常持续行走达5000米以上,X线复片示,右股骨头坏死程度与原始片相比,大致相同,无继续恶化表现。
腰腿痛治疗经验
    一、明辨病因
    《诸病源候论·腰脚疼痛候》云:“肾气不足,受风邪之所为也。劳伤则肾虚,虚则受于风冷,风冷与真气交争,故腰脚痛。”施氏认为本病的发生起因于劳伤,导致肾气虚损,外邪乘虚袭入,有风、寒、湿、瘀、痰之邪,然风寒之邪首当其冲,积于肾经与真气相争,正不胜邪,阻塞经络,气血闭阻,不能畅行,卫气不固,腠理空疏,发为风寒痹症。本病近似于现代医学的关节炎,由于炎性改变,刺激腰背部的感觉神经末梢,也可压迫神经,引起疼痛,这和中医“不通则痛”的理论是相一致的。因此,施氏认为风寒是不可忽略的因素,风寒为标属实,肾虚为本属虚,是为正虚邪实证,因而对本病的治疗,辨明虚实,“急者治其标,缓者治其本”是极其重要的。
    二、重在诊断
    施氏认为腰腿痛患者多数有外伤史,或慢性腰痛史,腰部疼痛伴下肢酸肿麻木或仅为臀腿部酸胀麻木疼痛,劳累后加重,天气变化时加剧,晨间起床时尤甚,稍稍活动后缓解,劳累则重,如伴下肢放射痛,弯腰活动受限,应考虑腰椎间盘突出,反之,腰部背伸受限,伴间歇性跛行,主观症状多于客观征象应考虑腰椎管狭窄症。大多数病人腰椎部有压痛,有叩击痛,直腿抬高试验(+),腰椎侧弯后突改变。必要时行CT、MRI检查,明确诊断,有利治疗。
    三、分型辨治
    施氏将本病分为急性期和缓解期,前者应区别是风胜,还是寒胜,后者应辨明肾阳虚,还是肾阴虚,按虚实而施补泻,主要以内服汤剂治疗。
    寒痹型:腰部剧痛,不能转侧,行走困难,遇寒则剧,得热则缓,脉沉,苔白。拟散寒止痛,活血通络,地龙舒腰汤为主。方用:麻黄3g,当归9g,赤芍4.5g,制川乌4.5g,制乳香没药(各) 4.5g,广地龙6g,防己12g,威灵仙4.5g,川牛膝4.5g,木瓜4.5g,三七粉4g(吞)。
    风痹型:腰痛或腰腿酸痛,酸胀不舒,游走不定,痛无定处,弯腰欠利,下肢麻木,行走乏力,脉浮,苔白。拟疏风通络,和营活血,疏风活血汤为主。方用:防风4.5g,独活4.5g,秦艽4.5g,当归9g,赤芍4.5g,川芎4.5g,威灵仙4.5g,五加皮4.5g,川牛膝9g,防己12g,桑寄生9g,川续断9g。
    肾阳虚型:腰腿酸软无力,隐隐作痛,劳累后尤甚,神疲气短,面色无华,小便清利,苔白质淡,脉微无力。此乃劳伤肾,肾气不足,气营二亏,筋脉失养。拟益火之源,补肾健腰汤为主。方用:党参9g,黄芪9g,当归9g,白芍9g,川芎4.5g,杜仲9g,甜苁蓉9g,淮牛膝9g,川续断9g,狗脊9g,秦艽4.5g,千年健4.5g,独活4.5g。
    肾阴虚型:腰腿酸软,神疲乏力,疲劳尤甚,面色潮红,眼圈微黯,小便黄赤,舌尖红,脉洪而数。虚火上炎,拟育阴壮水,育阴健腰汤为主。方用:党参9g,黄芪9g,生地9g,当归9g,白芍9g,川芎4.5g,枸杞子9g,川续断9g,狗脊9g,淮牛膝9g,杜仲9g,威灵仙4.5g,鸡血藤9g,秦艽4.5g。
    随证加味:下肢麻木:老鹳草9g,威灵仙4.5g,秦艽4.5g;腰痛胀满,连及胸肋:香附4.5g,佛手9g,郁金9g,茴香2.4g;痛有定处,兼有痰饮:半夏4.5g,白芥子4.5g;脾胃困乏:陈皮4.5g,谷芽麦芽各9g,藿香佩兰各9g;肾阳虚衰:鹿角胶9g,仙灵脾9g,补骨脂9g,仙茅9g,苁蓉9g,锁阳9g;肾阴亏损:首乌9g,鳖甲9g,龟版9g。顽痹,痛如针刺,舌质暗红,脉涩;甲片9g,刘寄奴9g,全蝎4.5g,蜈蚣一条。湿困痹阻:米仁9g,宣木瓜6g,苍术白术各9g。
    外治法:外敷万应膏加宿伤散(处方略)。用法:将万应膏烘热,加宿伤散2g于膏药中心贴于痛处。3-4天更换一次。同时在治疗期间应卧硬板床休息。
    典型病例
    王××,男,35岁。
    患者于1994年12月10日就诊,腰腿痛伴左下肢麻木一月,加剧2天,腰部剧痛,不能弯腰,俯仰欠利,行走困难,查:直腿抬高左10°,右85°,拉氏征(+),左拇背伸肌力Ⅲ,左足背感觉减退,X片示:腰椎生理弧度消失,L2-L5骨质增生,L5-S1间隙狭。腰部活动受限,L5-S1棘突旁压痛(++)。CT检查示:L4-L5,L5-S1腰椎间盘突出症,压迫硬膜囊。舌苔淡白,脉沉细.症属劳伤于肾,风寒入络,阻滞气血。拟祛风通络,活血散寒,地龙舒腰汤,7剂,外贴万应膏。药后疼痛大减,可以弯腰。再处原方14剂,疼痛基本消失,行走有力,时有酸胀麻木。复用原方14剂,经治1月余痊愈,后改用补肾健腰汤调养,巩固疗效,随访至今未复发。
颅脑损伤后遗症治疗经验
    一、败血所致,治肝为本
    施氏根据祖国医学的基本理论和多年的临床经验,提出颅脑损伤后遗症属头部内伤范畴,乃败血所致,当从肝而论,治以疏肝柔肝为本。头部内伤,经脉受损,气血离经,离经之血即为败血。依东垣先生所言,败血必归于肝。足厥阴之脉,挟胃属肝络胆,败血归肝,由肝入胃,表现为肝阳上扰,胃失和降,而见头晕目眩,呕吐恶心等症。故尤在泾曰:“大抵眩晕多从肝出”。足少阴之脉,从肾上贯肝膈。肝藏血,肾主精,精血同源,情同母子。因此败血归肝,既可木贼侮土,也可子病及母。肝火亢盛,消灼肾水,水不涵木,风阳上煽。所以无论是肝气犯胃,还是肝肾同病,其源仍在于木失条达,气机不畅。施氏处方,多以柴胡为引药之君,佐以当归、川芎诸药调和气血而各有所归。
    二、血瘀风痰,证因所在
    施氏提出:从病因病机分析,颅脑损伤后遗症的辨证重点可归纳为血、瘀、风、痰四字。人有气血而生,病有气滞血瘀,瘀血乃病理之产物,但其作为病邪又可继续损害机体的健康,瘀血流注则为肿为痛,脉络闭阻则气血凝滞,脑失所养。败血归肝则阴血不足,风阳妄动。木气横逆则中土不健,痰湿内生。风痰相搏则扰乱神明,清空失宁。脑为元神之府,清净之地,岂可任血瘀风痰作崇。故《黄帝内经》提出:“人有所堕,恶血留内,当先饮利药。”《普济方》更明确指出:“从高堕下,当导瘀血……若损伤恶血不散,宜除去恶瘀,使所血流通。”治疗颅脑损伤后遗症当首拟行气活血,祛瘀生新的,然后平肝潜阳,豁痰开窍治之。诚如古人所说:治风先治血,血行风自灭;治痰先调气,气顺痰自化。施氏以通窍活血汤、天麻钩藤饮、温胆汤加减随症应用,屡收奇效。
    三、分清别浊、辛开苦降
    古人曰:头为诸阳之会,巅顶之疾,惟风可到。对此施氏认为:颅脑损伤后遗症无论是肝强脾弱,胃气上逆,还是肝阳上亢,肾阴虚亏,皆属病邪上犯巅顶,上盛下虚之证。当以辛散之,以苦降之,分别清浊,调节升降。血瘀风痰为浊,气血津液为清。通过分别清浊,调节升和将瘀血风痰等病理产物清泄于外,气血津液人身之精微留存于内,上逆之肝阳胃气归摄还原,潜伏之肾精脾气上输于脑。所谓阴平阳秘,升降有常,即是人体生命活动之最佳状态。施氏提出:脑虽为诸阳之会,但赖阴血所养,调阴阳、和气血才是选方用药取胜之道。切不可偏盛偏衰,影响阴阳、气血、脏腑的平衡和协调。根据这一思想,在临诊中以清浊为界,升降为枢,辛开苦降,寒热并用,补虚泻实。如黄连配吴茱萸辛开苦降,疏肝和胃;藿香配胆星寒热并用,豁痰开窍;陈皮配熟地补虚泻实,健脾益肾。辛以散阳,苦以坚阴,清阳宜升,浊阴当降,阴阳调和,脑有所养,神明可安。
    四、内外兼施,殊途同归
    祖国医学认为:外在的皮肉筋骨与内在的脏腑气血互为表里,彼此影响。在伤损之症中,肢损体于外,则气血伤于内;营卫有所不贯,脏腑由之不和。在外瘀血流注停滞于肌肤腠理之间,为肿为痛。在内瘀血不除,气血难以上达,神明失于安宁,五脏六腑皆受其累。施氏强调治伤需内外兼顾,不仅要善于治内,而且要重视治外。他首创应用膏药外敷治疗颅脑损伤后遗症的先例。经曰:“通则不痛,不通则痛”。颅脑损伤不论其新伤宿疾,凡损伤局部有压痛点者,皆以活血化瘀、消肿止痛的吊伤膏外敷,运药于患处,除瘀为尽。清·吴师机指出:“外治之理即内治之理,外治之药即内治之药。”然外治之药能直接作用于皮肤粘膜,疗效更为速捷有效。经外敷膏药后头部压痛减轻或消失时,患者病症多趋于缓解或痊愈。内外治法各有千秋,理应取长补短,内外同治可谓相得益彰。
    案例:周××,女,48岁,工人。患者6月前被人头部砍伤20余刀,当即昏迷4天,醒后留有头晕头痛,心悸失眠,纳食呆滞,恶心呕吐等症,经治不愈。1978年10月请施氏会诊。检查:脉弦滑,苔白腻,头部偏右处有明显压痛。证系败血归肝,肝风上扰,木贼侮土,胃失和降,痰湿内生,扰乱神明。治宜活血化瘀、平肝潜阳,熄风化痰。处方:北柴胡4.5g,北细辛3g,全当归9g,大川芎9g,香白芷4.5g,嫩钩藤9g,白菊花9g,明天麻1.5g(研吞),法半夏4.5g,广藿香9g,蔓荆子9g,远志肉4.5g,白蒺藜4.5g,紫贝齿12g,石决明15g。
    前方加减连服月余,头晕头痛减轻,局部压痛有减。但心悸不宁,夜寝欠安,嗳气频繁。瘀血渐化,肝阳未平,木乘土位。再拟平肝熄风,活血安神,佐以降逆。原方去石决明、香白芷、广藿香、明天麻,加佛手片9g,灵磁石30g,柏子仁4.5g,朱茯神9g,代赭石9g,旋覆花9g(包)。
    服上方加减20余剂后,头痛泛恶之平,心悸夜寝亦安,头部压痛消失。余有体倦健忘之症。瘀血已化,心营不足,肾水虚亏,木失涵养。再拟滋水涵木,养血安神佐拟熄风。处方;大生地9g,枸杞子9g,白菊花9g,明天麻1.5g(研吞),全当归9g,大川芎4.5g,朱茯神9g,夜交藤9g,远志4.5g,法半夏4.5g,佛手片9g,桑椹子9g,广陈皮4.5g。
    患者经施氏诊治四月后恢复半天工作,唯有气候变化时常感头晕,续拟前方加减调理至81年初恢复工作,痊愈停药。
    附:施氏在诊治过程中以吊伤膏敷于头部压痛点处,并嘱患者用薄荷3g,煎汤代茶,送服十宝丹3g(吞)。
    十宝丹:冰片、雄黄、血竭、麝香、当归、制香附、制没药、硇砂、炒儿茶、红花(研细末和匀)。
    吊伤膏:生川乌草乌、生大黄、甘松、红花、白芷、当归、生山栀、山奈、留行子、樟脑、天花粉、姜黄、赤芍、制香附、制没药、血竭(研细末用蜜糖和酒调成糊状)。